半晌才无所谓地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除了当事人召遥，他不怕世界上任何人知道自己喜欢召遥，喜欢男的，因为他觉得爱就是爱，隐藏不了，他不想像他爸那样当个懦夫，他看着林有梁问道:“比如呢？梁哥是觉得哪失了分寸？”
“友情就让它回归友情，多了，事情就变了味，”梁哥指着场上奔跑的队员：“就像比赛，球要传的恰到好处，投篮也要掌握好角度，才能得分，运动也是需要计算的。”
“人生不是赛场，不是什么都需要精准的测量，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测量，”林立说：“我不想再精准地踩好每一步，那样太过无趣。”
“永远处在轨道里当然会无趣，但是脱轨了，你很可能会面对无穷尽的痛苦，”林有梁正视林立的眼睛：“你觉得哥说的对吗？”
“对，”林立点点头，沉默片刻他说：“但是我想要先尝尝甜头，才能知道到底有多苦。万一没那么苦呢？我不想因为害怕蛀牙就放弃吃糖。”
“召遥也是这么想的？”林有梁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召遥，不想再兜圈子，干脆有话直说，指着召遥道：“他知道你的想法吗？他能够接受你吗？在吃糖前，你也得知道你们是两个男的，而他喜欢男的吗？”
“他不必知道这些，”林立扒开一块牛奶味棒棒糖塞进嘴里：“至少我知道我在吃糖就够了。”
“你道具倒是准备的齐全，”林有梁叹口气：“自从婶婶走了之后，你一直都活得挺透的，我希望你这次也能看的清楚一些。”
“或许吧，是活得挺透，但真的很没意思，”林立咽了口糖水说：“难得糊涂，让我在未成年之前叛逆一次吧，哥。”
林有梁扭过头，眨掉眼眶上的酸涩，他一直都很心疼这个弟弟，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对方一辈子都不受到伤害。但是林立的话让他有点难受，高中时自己是在做什么呢？在学校里调戏小女生，被老师三天两头叫家长，即使现在想想，他也没后悔过当年的事，因为青春嘛，痛快玩过了才能值回票价。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林立好像从来都是个好孩子，每个人想起这个小孩脑袋里都会跟着优秀两个字，甚至预料中的父子反目也没有出现，那时林有梁还以为是他这个弟弟天生随婶婶性子软，直到中考那几天他才意识到他弟不是没脾气，不过是过于懂事罢了。
林立他爸林老二那些事全家都知道，包括他爷爷，那事发生后这两人几乎断绝了父子关系，好几年也没有见过一面。
中考第一天正巧是林立母亲的忌日，因为每年都是林立和他爷爷一起去扫墓，所以林立前一天特意赶去他爷爷家打算第二天早点出发，这样不至于错过下午的考试。
那时他爷爷正好病重在床，全家人对林立死死瞒着的消息就这样被对方知道了，而乱上加乱的便是老头嘴里不断念叨的名字。
当时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林老二谁的面子都不给，无论谁去请，最终都是徒劳而返，就好像躺在那的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林有梁不知道林立是怎么做的，只知道中考的第二天林立抓着鼻青脸肿的林老二在所有亲戚的注视下进了病房，然后他爷爷也在那一天咽了气。
林有梁还记得第一次去出租屋看他这个表弟的情景，林立对照着菜谱给他烧菜，在厨房里被油烫得吱哇乱叫。后来，大四那年寒假回家，只不过和林立就半年没见，但他却再也没看到过对方那么慌乱的样子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觉得这条路都是错的，错得离谱，林立如果非要坚持下去，最终一定会像他爸一样成为整个亲戚堆儿里的笑话，然而召遥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劝阻的话被他吞了下去。
“梁哥给你水，”召遥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梁哥，又把怀里的烤冷面和养乐多递给林立：“还有糖吗？”
林立抽出嘴里的棒棒糖摇摇头，召遥注视着林立手上的糖思索片刻，张嘴就给叼走了，然后拎着一袋子可乐朝那帮校队球员喊道：“买了可乐，想喝的自己来拿，我不负责给你们送啊。”
那帮人跑过来各取一瓶可乐就跑到球场上聊天，金鑫看了召遥半天，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离开。
召遥跑到球场上继续热身，林立看着召遥的身影，忽然问道：“你说他有没有吃到糖？”
林有梁摇摇头看着林立：“林立，你也想像你爸一样吗？弄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林立没看他，也没回答，装作没听见一般嘴角含笑地看着召遥，但放在身侧的拳头却忍不住紧紧捏住，指节发白。
林有梁只能劝道：“哥请你把握好分寸，召遥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望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当然哥相信你能明白。”
林立自那以后就一直看着球场上的召遥，奔跑，投篮，每个姿势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人身上散发的光彩仿佛能瞬间驱散他心里的阴霾，他知道了，召遥就是照到他世界里的一束光。
他和召遥对视过很多次，多是在召遥投篮成功之后，有时候他低下头漏了某个精彩瞬间，再抬起头时总是能看到召遥一脸不开心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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