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十二月下旬，林立都再也没吃到过冰糖雪梨，他曾在放假时试着做了几次，总感觉里面少了些东西，食之无味。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他又拿到了学年第一，召遥也不再惹事，连面对段明宇时都只是打打嘴炮，甚至成绩提高不少，经过两次月考终于从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考到了倒数第二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位置。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维系在了点头之交那一步。
林立没再试图去挽救，或许到了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他的生活归于平静，没那么多东西扰乱他的步调，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轨道，上课，吃饭，学习和损刘蒙。
不过，可能是老天不太想让他就这样安静地过下去，在中午放学的时候他接到了他爸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说有些事要与他商量。
今天是晴天，晴天并不意味着温暖，而是比往日更加的寒冷，林立在路边开了辆共享单车，围巾，帽子，口罩，甚至还往脸上架了副墨镜挡风，骑着车座子冰凉的自行车向他爸那赶去。
从出租屋到他爸家至少得14公里的路程，骑自行车过去最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他爸在电话里让他快点，但是他依然决定骑车过去。
这种行为并不是为了反抗什么，选择骑车只是因为他喜欢，尤其是在接到他爸的电话之后，骑车是一个很好地消化他郁郁心情的方法。
他喜欢看着路边的树在他眼睛里倒退，也喜欢看着一辆辆私家车从他身边驰过，踩着自行车的踏板，觉得自由，这种自由能够给他一些安慰。
骑到一个旧小区的门口，林立擦了擦从帽子里淌出的汗，喝光了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对着小区的大门叹气，自从小学六年级之后，每次走入这个门他都需要做一番心里准备。
或许是名为愧疚的东西，也让他爸在那些事发生后始终不曾换个地方住，他爱这里，却也怕这里，这里是他幸福的开始，也是他幸福的结束。
从保安亭里走出的保安大叔看着他伸出手招了招，林立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了过去:“这么多年，叔叔这习惯倒是不曾变过。”
“变不了喽，”大叔熟练地把矿泉水瓶的盖子拧开，挤出里面的空气，然后往保安亭里面一扔:“当初因为没钱让我女儿送了条命，现在又有了一个，这事儿啊，不能再让它发生一次了。”
看着大叔的表情，林立没能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清了清嗓子说:“过两天，”
“是啊，”大叔没等林立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过两天既是筱筱走的日子，也是她妹妹来的日子。”新生，其实不过是带着伤疤继续好好生活，不止是林立，每个人都是这样。
林立点点头把自行车在停车点锁好，拿出门卡走了进去，筱筱是他的初中同学，得白血病走了，那是他第二次意识到生命是有多脆弱。
等林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电梯到了门口，门里传来笑谈的声音，他看着禁闭的门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闯入者，门里的人见到他说不定也会觉得自己妄想参与进去探知里面的秘密。
虽然他并不在乎里面的人在聊什么，但他也不想不给那些人准备时间，于是他特意动作幅度特别大地拿出一串钥匙向门上的钥匙孔撞去，金属撞击的声音响了一阵，门里的声音停住，林立才将钥匙插进锁眼。
还未等他打开门，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向屋里让了让:“怎么这么晚才到，先换鞋吃饭。”
林立越过他爸向屋里扫了一眼，只扫到一截衣角，然后关门声响起，那个男人还是这样，每次他回来，那个男人就躲去卧室藏着。
这么多年下来，他甚至不知道那人的模样，那人的年龄，那人是否和他爸一样懦弱，当初为了“正常”选择结婚生子，又为了他们所谓的“爱”抛弃了一个家，留下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无知的孩子，亲眼看着地基不牢的大厦崩塌的瞬间。
“说吧，这么远叫我回来是要干什么？”林立望着面前站着的这个男人，只想速战速决。
“我和慎之，也就是你叔叔，”他爸站在那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在林立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下，撸了撸满是汗的脑袋:“我们决定搬家了，把这个房子卖掉。”
慎之吗？原来那个男人叫慎之。林立插在裤兜里的紧握成拳:“随便你们，不过这房子是在我妈名下的，卖了的钱我要一半。”说完他便站起来向门口走，脚踏出去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子，六年了，曾经一家三口生活过的痕迹早已消失，连那些鲜活的回忆都已经褪色。
关上门的刹那，努力维持着的平静彻底崩塌，他站在原地眨眨眼，想把那点怨恨眨回去，然而眼泪却越流越多，他伸手把墨镜戴上，任由泪水糊的满脸都是，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召遥，你都两周没来训练了，能不能专心点。”副教练走到坐在观众席上休息的召遥身边:“你这样的话，即使梁哥点头，我也不会同意把你升为主力的。”
召遥向球场看了看，从休息区跑到运动场地，伸开胳膊喊了声:“金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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