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一早，在一家人阻拦无果的情况下，从口罩到围巾，林立的鼻子以下被他大爷和大娘罩得严严实实，坐在林有梁的车里往学校走。
他抱着装满热粥的保温饭盒赶在自习前来到教室，没管刷刷刷射过来的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边，先向召遥那边瞥了一眼，只见对方正在低头玩手指，林立微微笑了笑开始摘除身上的装备。
召遥低头掰着手指，眼睛偷偷向林立那边扫过去，想要看看他伤得重不重，然而对方在他的视线盲区，除了一截衣角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低头犹豫一阵，做好心里建设一脸淡然地转身去拿书包，趁着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飞速扫了一眼，然后一脸失望得随便从书包里拿出本书开始“学习”，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林立穿了个高领毛衣。
整个自习课他都在注意着旁边的动静，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就像之前许多个普通的自习，林立老老实实地学了一早上，偶尔喝口水。
自习课后，他趴在桌子上闭目思考对策，想来想去只剩下威胁题问这一条路，他悄悄叹口气，内心一阵酸涩，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欠了林立的，明明不想和对方再有任何关系，但是怎么这么难？
林立本来还庆幸着同学都挺识趣，没人过来朝着他问东问西，然后他就看见韩若筠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而这仿佛就像一个信号，当韩若筠站在他身边时，又有几个同学按捺不住凑了过来，接着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他。
“林立，你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昨天听到消息时吓死我了。”
“我...”林立轻轻揉了揉喉咙处，才接着说:“还...好。”
这沙哑到近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声音让召遥的心都揪了起来，听着那些同学七嘴八舌地继续提问，召遥默默叹了口气，估计自己确实是欠林立的，那就趁着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便还清了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想到此，在一片叽叽喳喳地询问声中，召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林立被这动静吓得向后躲了躲，嘈杂到穿插在一起的声音也立刻消失，召遥在这种彻底的安静中冷冷扫视那些同学:“没看见有人在睡觉？”
中午召遥没有和金鑫去练球，吃完午饭便早早回了教室，然后趴在桌子上听林立喝粥的声音。
他能想象到林立有多难受，就是这一小桶粥，从放学时，他就看见林立拿出来了，一直吃到现在。
题问进班级之后，拿出一个苹果放在林立的桌子上:“立哥，你不能光喝粥，还要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这样嗓子才能好得快，我每次感冒嗓子痛的时候我妈都给我熬冰糖雪梨喝，特别有用。”
林立还没来得及接过来，题问又把手收了回去:“你等着，我给你把皮削了再吃。”
林立本来要说“我现在还不是很想吃”，但奈何嗓子不中用，气声刚从嗓子眼里发出来，题问就已经对苹果下了手。
召遥趴在桌子上眼睛发亮地看着那一圈圈散开的苹果皮。
……………
第二天早自习上课之前，林立进教室时望着题问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愣了愣，他特意向身后瞅了几眼，然后才疑惑地指指自己，挑了个眉。
“立哥，”题问把怀里抱着的保温桶塞到林立手里，语气不尴不尬地说:“我妈做的，快喝。”
“谢...谢，”林立拎起保温桶看了看，有些感动，“这…里…是什么？”
题问思考半天，抬手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谁知道他炖了什么？我说你嗓子坏了，早上他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林立打开盖子，然后有些疑惑地再次挑挑眉，觉得题问他妈不但热情，还挺奇怪，炖了一早上的雪梨，不仅没舍得给儿子吃，连看都没给看一眼。
“冰糖雪梨？”题问看着色泽诱人的冰糖雪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立轻轻笑起来，然后向他那边推了推:“一…起？”
“我在家也吃了，你快吃吧，”题问看向门口的召遥，然后又马上转回头，“必须都吃了，他可是炖了一早上呢！”
“和...阿姨说声…谢…谢！”林立从餐具盒里抽出自己的勺子吃了口梨，炖得很烂，入口即化，不会对嗓子造成什么负担，而且汤汁入喉后，确实舒服不少，不像喝水时总带着剧烈的刺痛。
“好吃吗？”
面对题问的提问，林立笑着点点头，看见召遥进了座位，他犹豫一番还是顶着可能会再次碰壁的压力把雪梨向召遥那边推了推，尽量提升起自己说话的状态:“吃吗？”
“不吃，”召遥瞥了一眼，转回头把书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腾起不少灰尘，林立放在桌子上的手抖了抖，然后满脸尴尬地看向题问，硬扯出个笑脸把雪梨移了回去，低垂着眼慢慢吃起来。
嘴里的甜化成苦，林立有些认命地接受自己不会被原谅的事实。
题问惊悚地注视着召遥，不知道这是在搞些什么？这已经有些超乎他的理解范畴，这两人关系不对劲，但任凭题问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召遥注意到题问的眼神，偷偷地冲他割了下脖子，嘴角向上弯了弯，看着对方吓得落荒而逃的那副熊样，真心实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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